陈心欠

《纵横》
我姓陈,叫心欠,人叫我小欠。
人欠我的,我欠人的。
天欠我的,我欠天的,总是欠。
大抵能欠的不一定能还。
能还的不一定要欠。
我是欠人不还也还不了的。
还是还不了,心还是欠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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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楚留香手游/华暗]雨一直下

※cp感不是很重,但我是抱着这个初心写的,暗香主场,私心多一个tag



一、细雨

暗香多雨。他撑起伞,坐在屋檐下,开始走神。

初来暗香,雨势也是这般大小,只是落在身上像被针扎了一样。当时师姐们好奇地围着他,直夸水灵,手也不闲,少年好端端的一张脸被揉捏得不像样子。

但他还是挤出一个皱巴巴的笑,试图向师姐们示好。

后来她们都去做各自的事情了,一个师兄才冒出头来,拉过少年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劝慰几句,他却像丢了魂,仰头迎上细雨,张着嘴。

关先生让少年去归去兮,师兄就带他去归去兮,路上不管师兄问什么,他都不答,只点头或摇头,沉闷得像暗香外围的瘴气。

师兄一路上打着哈哈,不想气氛尴尬如此,在抵达归去兮前,他最后问了一句:

“你叫什么名字,以后我还来找你。”

他讷讷地回看师兄一眼,呆滞了半天才张了张嘴,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突然有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动静冲破了归去兮的幽静,乌鸦乱飞,盘旋在少年的头上凄厉叫唤。

他把挡住嘴的手拿下来,掌中鲜血随雨水同化,滴滴答答浸入脚下泥泞的土地里,在师兄惊疑未定的注视下,用一种好像是从阴间爬回来的嗓音,低声吟唱般地念了两个字:

“花败。”


雨一直下,落个不停,从屋檐滑下,沿伞面流淌,溅起了水花。

霜兰匕清亮,片刻光辉过去映出的是一只阴鸷的眼眸。

归去兮幽静之地,同门上下都不愿扰了这一方清净,花败作为归去兮弟子,除了课业时会和别人接触,平时都孑然一身,要么在雨天观细雨,要么在无雨天远眺挽兰湖,师姐打趣他心思深重,成天挂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,花败不恼,反倒会傻笑几声,重又再做他的事去。

兰花先生也来过归去兮,也见过他,但从没有和他交谈过。花败就像一只小鬼,蜷缩在暗香最阴暗的角落,但他对于兰花先生的态度与同门出入较大,并非掌门不愿意同他接触,而是他在故意回避。关于这一点,花败只放在心里。

细雨不歇,随风势去了湖面,数点波纹,一直漾到了少年人眉眼间。

他抬头,目光不再阴戾,成了木讷模样,搭上一位陌生女子的视线后脸红了些:柳眉起伏,道不尽的俊俏,熹微光芒照下,白似美玉,黯影柔倩。

那姑娘也有些迟疑,她清楚自己路走得多轻,这个腼腆的少年又是如何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?

疑虑不解,但她尚有要事在身,不得耽误,惊鸿一瞥下翩然离去,留少年一人置身重归静谧的归去兮,鼻尖却萦绕着兰花气息,不似一人胜一人。

后来花败打听到,这位姑娘姓于,名慈,仁慈的慈。

但这是一场斜风细雨的相遇。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,暗香从来多雨,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
花败放下了伞,合上了伞,走进了烟雾迷蒙、扑朔迷离的雨幕。


二、阵雨

江南也多雨,但就近来的状况来说,这雨是红色的。

独活鬼仗剑纵横,出身华山,出招快很准,剑未到人先亡,不知多少侠士卒其剑下,甚至有传言说:江南的水都快被染成红色的了。

严州茶馆处,邪里风相关传言也越发邪乎,甚至真的有侠士聚集在水牛旁边,欲将独活鬼杀之而后快。

花败在茶馆喝茶,不动声色地搜罗着目前已知的讯息。

他在关先生处接了第一次的暗杀任务,目标独活鬼。消息一出,连兰花先生都被惊动了,事情发展极具戏剧化,因为上一次接这个任务的于师姐已然身亡。

这事刚发时全门哗然,都吵着要把这个独活鬼切碎喂狗,但碍于江湖上亦有不少人在追杀独活鬼,关先生担心会发生不必要的冲突,只说以后有的是机会。

花败这一动,又引爆了埋伏在暗香弟子心里的地雷,群情激奋。

兰花先生出面,却只允许花败一人去,其他人不得干预。

这是临出暗香前,花败第一次用敬仰的目光看那个男人。


其实花败一点都不喜欢雨天,在于慈在接完任务,准备出发的那天晚上,他有幸能见到她最后一面。

但天却刮着狂风,下着暴雨,闪电时隐时现,只有雨脚密密麻麻,编织成一张大网,笼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
这雨太压抑了。

花败站在其中,浑身湿透,并以这样的姿态,迎来了师姐身亡的讯息。

今时今日江南阵雨连连,露天茶馆吃不住这等势头,花败瞧出提早收摊的意味,准备先行离去,不等逐客时再走。

他刚起身,一个淋了一身冷雨、头发蓬乱的华山弟子跌跌撞撞过来,血腥味犹在。花败嗅了嗅,眉毛攒拢。他看着青年撞倒不少桌椅,还听到哆嗦得七上八下的语调道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:

“独活鬼在芳菲林!……”

茶馆里,一片壮士腾地起身,气势如虹,他们踩着青年的尾音,浩浩荡荡地去了芳菲林。花败又坐了下来,撩起衣角,开始审视倒在自己跟前的青年。

浊雨洗净一身血气,青年在地上趴了许久,耐不住花败淬了毒一般的视线,一个鲤鱼打挺,正正好坐在了花败对面,他脸上沾了不少泥水,但掩不住直逼心脏的英气。

花败压下声音,但仍旧沙哑,用鬼魅才有的语调,质问一句:“你是谁。”

“鄙姓温,名一个孑字,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?”

青年倒是落落大方,字字如剑,锋芒且利,全然不顾对面是坐了个瘟神还是阎王,话虽如此,却透出欣赏的意思。

毕竟能看出自己装死技巧的,似乎还没多少人能做到。

“温孑,孑然一身。”花败闭目默念,再睁眼时见天,乌云密布,愁云惨淡,他放出悲悯的目光,继而是自怜,兜兜转转,成了阴鸷。

雨有些大了。

“花败。”


霜兰匕低吟,霹雳剑铮鸣。

见血方休。


三、暴雨

昔日人尚年少,家族势力遍天下,公子哥意气风发,街头横行,偶见半仙摆摊,手痒难耐,遂向前去问:“命格如何?”

半仙捋着花白胡子,闭眼嘟哝半天,公子哥愈发忍不住这等消遣,发作前半仙猛地睁眼,硬是将他吓上一吓。

再徐徐开口,意味深长,透着满满当当地担忧:“公子命格与常人不合,言行举止切记谨慎小心,必要时装聋作哑,无伤大雅;尤要留心雨天,此为受难前兆,程度据雨势大小更迭,如若更改,虽可以,但……”

话未说完,这小小的摊子就被公子哥一把火烧了。

“江湖骗子,不足惜。我们走。”

三天后,暴雨如注,满门被灭,公子哥流浪,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。

仇人余家,遣人追杀花家余孽与于家遗孀。


温孑站在登剑阁下仰望,连连赞叹,身边被无数次“偶遇”的花败也仰起头,却在晴空万里下被一滴雨水打中了额头。

这无疑在提醒他,是时候速战速决了。

要在暴雨来临之前,解决这荒谬的一切:和暗杀对象携手游江南,这可真是荒谬。花败一步一步往登剑阁上去,温孑走在他前面,身影也越发虚无缥缈,好像怎么够也够不到,但仍健步如飞,后者没有办法,只好快步跟进。

途中华山少侠还会停下步子来和身后人笑着交谈,指点江山,言语犀利,张扬恣睢,好像这一切都不值得他放入眼中,花败沉默着受他话题挑拨而不动如山,任是如何剑走偏锋,他都不予理睬,让石子沉入大海,却没想过这会不会是扎在海面的礁石。

温孑终于踩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。

狂风袭来。

他一个人,能让天色都要为之变暗、风云为之变色、日月为之无光。

剑来。

匕挡。

风啸鸣。

毒低吼。

晴天霹雳。

雨雾霜兰。

雪时晴。

荼蘼舞。

白光。

灰芒。

暴雨如注,至死方休。

“你是温独活。”

花败撤刀后跃,霜兰匕在他手上打了几个旋,再握准时锋芒递向温孑脖颈,却见火星迸射,铁器击打声源源不绝,在登剑阁上空不散,一柄锋利得雪亮、雪亮得锋利的剑已然压上花败肩胛,寒气阵阵,随水雾弥散。

“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。独活也好,孑然也罢,我即是我,百死一生,才是为独活。”

一句话了,温孑迫于形势挽剑,只能在花败那张惨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,与此同时,他握剑的手背上也划拉出血肉模糊的口子。

“花开花败,云卷云舒。你我无仇无怨,苦苦相逼,是为何?”

“你同余仁关系不干不净,他是为我血海深仇的始作俑者,你活一日,就会护他一时!我不仅是要报仇,还要为我师姐讨回公道!”


叶乱颤,尘遽起,云乱飞。

天色很暗,暴雨已至。

苍穹殛下闪电,刀光剑影掠起。

无穷尽的黑暗边缘已有点白,仿佛是一件荒唐的镜,映出一点死大于活、死多于生、哀莫大于心死的白光。

转瞬即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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